深水埗是個多元社區,文青小店只是其中一道風景,若想更深入全面地了解深水埗,不妨跟隨區議員李庭豐、一直參與「深水埗小學雞」社區互助發展行動工作的李維怡,以及與深水埗頗有淵源的何潔泓,透過三組看來對立的「關鍵字」帶我們認識更多關於深水埗的點滴。
李維怡:佬VS媚
深水埗的「佬」味,很自然會讓人聯想到鴨寮街,或者高登電腦商場的電子鋪。除此以外,沿街所見的才藝表演者,通常亦多以男性為主。
李維怡一直參與「深水埗小學雞」社區互助發展行動的工作,跟她閒逛當區,經過某幢唐樓時,看到「新裝修男床位」的手寫廣告。「板間房有共用廁,為免不方便,通常全屋都是男或女,而全男的比例比較多。我舉辦活動時曾跟某位阿叔閒聊,他們三個『佬』合組一間屋,輪流煮飯,當日到佢煮就負責買餸,很浪漫。」在街頭或店舖隨處可見的「佬群」,也成為男士們打發時間的聚腳地。「即使沒人光顧,甚至打風,他們也會落黎坐,志在搵人傾下計。」
深水埗區的社區劃分清晰,例如基隆街賣布,汝洲街賣飾物,李維怡覺得這些街道和商店,都能反映當區「媚」的一面。「聽老人家說,青山道以前有很多製衣廠,所以殘留的供應者散落在深水埗一帶。像基隆街,少女和師奶都會來買布做衫,尤其讀設計的學生會來這裡拿貨版,細細塊的攞返去對下啱唔啱,有時還會搞到老細忟憎。」
另外,深水埗少數族裔之多,也是當區的特色,本地女性與其他族裔之間的對比,亦很能突顯她們「媚」的分別。「像尼泊爾人,就算幾窮都要化妝,印尼姐姐也是,她們有種多姿多采的傾向,比較閃,比較多色彩。反而,香港中年女性的性別訓練,好像覺得佢哋咁樣就唔知想點,覺得佢哋扮咁靚做乜,但其實扮靚唔使做乜,純粹Be Myself,Feel Good。」
李庭豐:Material與Experience
深水埗的社區以街道劃分,南昌南的區議員李庭豐,說要由淺入深認識深水埗,可以長沙灣道與南昌街的十字路口作為記認。「區議會是以這裡作為行政劃分,就連佢哋自己社區都係。遊逛深水埗最有趣的地方,是好像漫無目的,但其實已經分晒工,買立雜嘢去北河街,買電子嘢到鴨寮街,成衣批發或零售就在長沙灣道,買咩好清楚要去邊度。這種商戶之間的默契,不知如何做到,而這也是深水埗比較多地標的原因。」
擁有文化研究碩士學位的李庭豐,亦由此講起他對深水埗的一點觀察。「社區要維持多元,就必定有物質以外的價值,但基層的居民很少能從美學或後物質的角度,去審視城市的生活,而且也沒這種閒情逸致。城市的佈局如何,追求美學價值的同時,能夠為該區的生活帶來改善,這些都要摸索。」
與李庭豐從南都大廈的議員辦事處出發,走到通往桂林街的隧道,前後不過二、三十分鐘,沿途已看到深水埗的幾種面貌。「其實唔覺行左好多路,但已經驗了幾個選區。例如從西九龍裁判法院步回辦事處的路程,就已走遍南昌東、南、西、北、中的選區。」
走出隧道,李庭豐指向2004年開始在桂林街豎立的「香港數碼之源」地標。「雖然好核突,但也有它的意思,電訊公司、賣game店鋪、電子產品都在這裡找到。如果說『Experience』可以去到甚麼地步,就是這裡已經非只購物咁簡單,而是有區議會每年支持舉辦電腦節,已經變成一種有認受性的文化。」
何潔泓:混亂與工整
身兼記者與社運人的何潔泓搬到深水埗已經有八年了。以下是她親筆的深水埗自述:
//八年前搬到深水埗是因為她租金便宜、不守城市化的管理秩序,那裡有人原始的活力。當時三千八租下一個四方雪白球場樹景劏房。中學時代在詩歌舞街唸書,清早坐巴士沿經荔枝角道暗暗沉沉殘殘舊舊的唐樓群,心想他日有得揀不想住這裡,沒想過數年後居於此處。
深水埗混亂頑強,從鴨寮街走路回家,桂林街有地球人都知道興記生果平靚正特賣場、蟑螂奇跡粉和神奇花瀟常駐基隆街,大南街朱忠父子跌打的毛筆招牌下有十二蚊燒味飯,滾輪車推著半隻豬身穿越北河街。
街坊圍著在南昌街街角排好摺凳喝啤酒,南亞守著千奇百趣的連密地攤,經過文具鋪,頭頂擦過吹氣蕉形橡皮艇、通勝年曆和玉兔燈籠;鐵皮檔仔串滿耳筒線皮帶和電話卡,排著七八九十年代的泛黃唱片。張看開去,盡入眼裡都是一縷縷、一列列、一幅幅的失散舊物,每次回家是一趟很多東西可看的旅行。
八年以來,如我遊牧民族兩年一遷,曾搬進海壇街按摩店和石油氣鋪對上的九層唐樓,被名為「海壇街205至211A號需求主導重建項目 DL-2:SSP」、「海壇街發展計劃SSP/1/003-005」和「海壇街229A至G號需求主導重建項目 DL-1:SSP」的三隻市建局巨獸重重包圍,難逃一劫。
偶然早夢床上驚醒,被對面的地盤鑽得搖搖欲墜,搬進這似是危樓之所,我在有搖擺之感的海天大樓,望到對面插出愛海頌、海珀和 WEST PARK。
工工整整,筆直有序,商場招租,管理絕佳,閒人勿進,建築金獎,優化城市,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