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動物園】卡夫卡:孤獨是對我巨大的誘惑

單身動物園 | by  ksiem-cheung | 2018-08-27

卡夫卡,捷克語中「寒鴉」的意思。在世四十一年,弗蘭茲·卡夫卡三次訂婚、三次悔婚,最終因肺病在療養院中離去,更在遺書裡要求摯友將其大部分創作、日記、信件都銷毀。「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或許可作他一生寫照:本有可停棲之處,「書寫」卻總將其推離安全線外,把他拋入徹徹底底的孤獨中去。



另類卡夫卡:會搞笑也會維權


瘦弱、沉默、夙夜寫作,這是我們最常聽到對卡夫卡的描述;然而他現實中的個性與經歷,卻比這複雜有趣得多。據其好友、哲學家韋爾奇描述,卡夫卡「性情溫柔,儀態高雅,深諳的眼睛堅定而溫和,對一切人友好、對一切朋友忠實、可靠。」他常常出現於小型朗誦會中,以其獨特的嗓音征服不少聽眾,在保險公司亦有著相當不錯的人緣。


作為保險從業員的卡夫卡,常常站出來為受傷工友維權(有一說他是安全帽的發明者,無從稽考,但也不無可能)。這樣聽起來,很難相信在外部世界非常活躍的卡夫卡,與那個飽受孤獨之苦、時常在作品中失語的卡夫卡同為一人,但也可能是其孤寂隱藏之深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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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與第一任女友菲莉絲·鮑爾)


海量情書,湮沒了愛情


有這樣一則趣聞:數年前,有位台灣學生在捷克的跳蚤市場上買到一個胡桃木盒,裡頭裝有二十封寫給「菲莉絲」的信稿;學生覺得這些信讀來有趣,便進行翻譯、出版至德國書展展出,後來德國研究者留意到此時,進行比對才確認——這是卡夫卡寫給最後一位女友多拉的信件。


卡夫卡寫過的情書真是數不勝數,光是給第一任女友菲莉絲·鮑爾寫的就超過了五百封(兩人交往五年,折合下來就是一年一百封,平均每三天半就寫一封!)戀愛期間,卡夫卡對對方的關切與留意無微不至,小到用餐時間、工作內容、公司窗外的景色都一一過問。而到了1913年,兩人訂婚之際,卡夫卡的退場之光開始在情書中閃爍,他告誡未婚妻所有與他結婚的壞處:「不能有孩子、丈夫病懨懨的、不擅社交、陰沉絕望、秋冬一整天躲在書房裏寫作,直到春天才半死不活在書房門口冒出來……」


其實在卡夫卡的日記中,早就對這位不諳文學的女友產生微言:「一張瘦削的、空白的臉,公開地展示其空白……我到底處於怎樣的狀態,讓自己從總體上遠離所有美好事物。」那是種怎樣矛盾的情緒,是愛情與創作之間的博弈?「沒有她我活不下去,但和她在一起我仍然活不下去。」這卡夫卡式的深刻悖論,也將他導向更碩大的孤獨。



(卡夫卡的情書手跡)


我孤獨得像弗蘭茲·卡夫卡!


作家格非曾說:「在卡夫卡的世界裏,愛情並不存在,在一些場合它與壓力的釋放以及功利性的目的糾纏在一起,而在更多場合,它成了一種奢侈的記憶。」


1920年,卡夫卡與記者米蓮娜在布拉格的一家咖啡館中相遇,於此展開了戀愛關係。相比起與菲利斯「無法接通」一般的關係,米蓮娜更能接近卡夫卡的文學世界,也在創作與思考上對其產生很大影響。在兩人通信中,卡夫卡曾深刻地思索道:「男人的痛苦也許多一些,或者說,男人的反抗少一些,而女人總是無辜地受苦,並非她們對此無能為力,而是就某方面而言,她們往往在最後與無力感交會了……地獄則繼續以它全然刺眼的光亮存在著。只能用別的方式好好對抗。」然而到最後,已婚的米蓮娜仍選擇回到不愉快的家庭生活中,而卡夫卡的孤獨一再加深了。


婚約破裂之後,他也一再揭開矛盾的自我:「沒有祖先,沒有婚姻,沒有後代,卻有著對祖先、婚姻和後代的強烈渴望。他們所有人都向我伸出手:祖先、婚姻、後代,但卻離我太遠太遠。」孤獨之中,卡夫卡也發現了某種否定的整體性:「在我內心,孤獨一人,沒有任何人類關係,也就看不到任何欺騙。我狹隘的圈子是純粹的。」


「極度的孤獨使我恐懼。實際上,孤獨使我的唯一目標,是對我的巨大的誘惑,不是嗎?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對我如此強烈渴望的東西感到恐懼。這兩種恐懼就像磨盤一樣折磨著我。」在給朋友的信件中,卡夫卡如此寫道。保持單身、擺脫婚姻與家庭,遠離親戚們的蜚短流長,這就是卡夫卡一次又一次的反抗,且也是他對文學獨一無二地位的宣告與聲明。


一次與卡夫卡的對話中,亞努赫曾問道:「您感到孤獨嗎?像賈思帕·豪瑟一樣孤獨嗎?」


「不,簡直比嘉斯帕·豪瑟糟多了。」一臉認真的卡夫卡回答道,「我孤獨得像弗蘭茲·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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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siem-cheung

「而這支箭 / 由狂想構成 / 落在我骨髓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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