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流浮山滴眼水.jpg》——從私密的日常看一個時代的境況

其他 | by  熊蔚婷 | 2022-06-08

《我在流浮山滴眼水.jpg》是唱作歌手Serrini在2014年寫的歌,經由重新編曲後於2021年再度發佈。歌曲的詞曲均由Serrini編寫,並由其自己唱出。



一、歌名:定格的你我

歌曲裡有「我」和「你」兩個角色,取景為流浮山的黃昏。歌名選取了在流浮山看日落時「滴眼水」這個看似無厘頭的舉動;然而,理解全首歌詞就會發現歌名的延伸是「我」在滴眼水時,「你靠近為我擋風看似一對」一幕。本隨意日常的一幕因為「你」的舉動被賦予了意義,點出我們友達以上的關係,流露淡淡憂傷。

樂聲的動態流動,詞裡被「我」的思緒、「我」們的動作、對話等推進的時間,搭配著名字裡.jpg靜態的格式,形成對比。憶起過往時,回憶總以零碎的片段呈現,一個身影、幾句話、某個神態,本動態的回憶被定格為靜態(有咩好聽Anything Good Listen,2021)。「你」和「我」的身影就這樣「不進不退」地定格在共同看流浮山落日的那天。無論結局好壞,那一刻的浪漫永存。同時,定格畫面也點出了「我」對改變與未知的懼怕,渴望一切美好只停在那一刻的浪漫,不要衰落。


二、取材:老生常談裡的浪漫

歌曲的故事為與曖昧對象去看日落這個許多人都經歷過的平凡事。先是「我」看到景色後的內心獨白,然後描述「你」為我擋風的動作,最後是兩個主角一連串的對話,同時唱著「我」在對話間的心理活動。整體呈現出「我」迴避與「你」等待的狀態。對於開展戀情缺乏安全感與對未知的恐懼是老生常談。Serrini以一個簡單的約會場景作為切入點,沒有過多情節的發生,只有「我」思緒的流動,以及兩人一進一退的對話,把對話轉化爲押韻的歌詞,以音樂作為語言去傾談故事。在日常的場景裡,因「我」不安而引致充滿張力的對話,呈現拉扯狀態,刻畫出老生常談裡的浪漫,更易引發閱聽者的愁緒與共鳴。

姜濤〈作品的說話〉小輯



三、解讀文字符號:落日的意象

故事發生在流浮山黃昏。落日本有逝去之意,奠定了歌曲悲劇的基調,也暗示了「我」內心的不安,對戀情抱悲觀態度(馬濟萍,2007)。

在主歌一(verse 1)和主歌二(verse 2)兩段裡出現了兩個含有感情色彩的字眼。風景看得讓人「心醉」,感覺卻「淒清」,形成對比。落日再美也終將逝去,引起青春同樣在「霎眼」間飛逝的愁緒。在旋律走向方面兩句也呈現出對比:「那淒清感覺總會緊隨」作為主歌一的最後一句,旋律走向偏水平;「流浮山落日看得心醉」一句則為上行,呈現正面的情緒狀態,並起了情緒推進的效果,迎來了作為主歌二小高潮的下一句。

「青春她不知不覺/跌出我掌心裡」一句旋律呈下行走向,符合「跌出」的詞意,應著前一句日落的場景,營造走下坡路、時間飛逝、事物脫離掌控的淒涼氛圍。綜觀全句詞意可見「我」把青春喻為可被握在手中的物品,有自己可以掌控青春的錯覺。事實上,時間和落日一樣都是自然推進、不可控的。但人總是妄想能把其握在掌心,因而感到無助和失望。點出人不能為避免失去而一昧逃避,而要接受失去作為人生的常態。

「流浮山落日終要歸去」裡落日的「歸去」代表「我」終究回歸自己一人。對主角而言,開始就預視了結束,一切的美好事物都呈消減趨勢,態度極悲觀。


四、歌曲風格:小眾走進主流市場

Serrini作為歌曲的創作者和詮釋者,歌曲內容取材於她的個人生活體驗,她把自己的個性融入音樂,把私密的情感轉化為歌曲,表達和分享給大眾(Till,2016)。唱作歌手的身分使填詞人、歌曲故事角色以及歌手嗓音的三層敘述聲音達到同步的完美狀態(洛楓,2010,p.169)。

Serrini的聲音通透,唱腔有娓娓道來之感,輕鬆聊起一個關於「我」的故事,符合角色因為心理防衛機制而故作抽離、漠不關心的模樣。歌曲在旋律方面同樣沒有很大的爆發性,像是在述說加了旋律起伏的句子,極具個人風格。尤其幾乎全首歌均由「你」和「我」兩個角色對話組成,以淺白的字詞,沒有加過多的修辭,配合著「我」的心理活動,以敘述形式講故事。

歌曲以女性視角的細膩筆觸出發,對情感描繪到位,並從愛情延伸出去指不論性別的大眾面對人生中的一切改變以及時間飛逝的共同愁緒。不管是愛情關係、社會事件、經濟狀況⋯⋯大眾都害怕傷害與未知,現代社會的主流現象是大眾一般都不敢為不確定的可能性去冒險,選擇退後一步保護自己,安穩過活。Serrini便根據個人的觀察,寫下了社會裡被壓抑的追求夢想、孤注一擲的勇氣,歌曲作為文化表徵去顯示當代的社會環境(Perone,2004)。

閱聽者的身分認同除了代入「我」,也可以代入「你」,對於人與事的等待與付出最後未必會得到回應,但仍然忠於那一刻的自己,給予最大的承諾。對比起來,「你」的角色更像是人在社會裡理想中的型態,不忘初心,堅持追求自己真正的渴望,而不是得過且過。

這類小清新、貼地、日常、敘述式歌曲使歌曲故事和唱作歌手的情感顯得更加私密,當閱聽者理解歌曲中的情感,並自行詮釋,便建構了與歌手的聯繫和溝通,有種窺視其生活的滿足感(Haworth,2013)。這類歌曲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市場導向,卻逐漸開始走進主流市場,獲得越來越多的聽眾,反映出當代社會缺乏人與人之間的聯繫,要透過歌曲作為溝通橋樑,引起共鳴,獲得陪伴及排解孤獨的文化現象。


五、總結

歌曲取材日常,歌詞風格直白質樸,當中抒發的愁緒亦是老生常談——在這個充滿荊棘的時代,面對未知仍要勇於冒險,接受失去作為人生常態,而非一昧逃避。主角二人日常的對話搭配「我」的心理活動構成了歌手與閱聽者溝通的媒介,引起共鳴,這類歌曲逐漸走進主流市場,反映出一個時代的孤獨境況。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流浮山,屬於自己的被定格的那幕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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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書目

Haworth, R. (2013). The singer-songwriter on stage: Reconciling the artist and the performer. Journal of European Popular Culture, 4(1), 71-84. https://doi.org/10.1386/jepc.4.1.71_1

Perone, J. E. (2004). Music of the counterculture era. Greenwood Publishing Group.

Till, R. (2016). Singer-songwriter authenticity, the unconscious and emotions (feat. Adele’s ‘Someone Like You’). In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the singer-songwriter (pp. 291-304).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洛楓(2010)。〈寫在流行樂譜上的詩:論林夕的愛情言說〉。《第八屆香港文學節研討會論稿匯編——研討會(二)》,166-193。取自https://doi.org/10.14793/chi_etd.19

馬濟萍(2007)。〈獨特的審美效應無窮的意蘊空間——唐宋詩詞中"夕陽"情結解讀〉。《懷化學院學報》,26(9), 24-26。取自https://doi.org/10.1360/972012-666

有咩好聽 Anything Good Listen(2021年1月17日)。2021年第3週:Serrini《我在流浮山滴眼水.jpg》。Medium。取自https://bit.ly/3xhOB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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