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蘋果】詩輯（二）：哀戚的人嚥下蘋果，吞入這城的憂愁

〈一直在下雨你知道嗎？〉
◎曾金燕


一直在下雨你知道嗎？

　　——梅雨遲來了，這個城市這個季節

凍檸茶、阿華田、熱鴛鴦、齋啡？
　　——騎樓靠窗位，美都餐室，今日報章

蘋果是紅的、蘋果被誰咬了一口？
　　——天后廟，盤香點起，烤炙蘋果
　　——榕樹下，冰在石椅縫，蘋果的滋味
　　——收攤前，最後賣一個橡膠雙乳
　　——算命，沒有算中街頭臥眠的夜歌
　　——披上紙做的戰甲，變幻昨日的魔法，火
　　——廟街，五星紅三角旗裝點天空

蘋果，十元一份，誰人下了毒？
　　——風紀扣扣到下巴的人，月入42.33萬現金的人，看不見嗮麻纜的人

哀戚的人嚥下蘋果，吞入這城的憂愁
　　——謀殺的人衣冠楚楚，左手撒骨灰入海，右手卡你的喉

（20210624）

【最後的蘋果】詩輯：我們被真話說過，故我們在

〈夜後〉
◎林洛

立身於地上

看着過去我們，血的名字

逐一於城市表層

樹起燈光

黑夜顯得格外憂心

一個寬宏的廣場孕育

需要不足三十年時間

名字才落地生根

蒙污的恐懼融入街道

四通八達的冷巷

污水蔓延過去

如今還餘下四年

「這是星河燦爛的一晚」

而我反駁

你們說得都對。越來越壞

的夜，仍均勻壞在廣場

站起來記得

張開眼睛的漫天星辰

壞死的路燈壞在半路

誰仍站在你們之下

唔好記住

記於六月二十四日

〈後夜〉
◎林洛

窮凶極惡的人早該遺忘

曾經

他們氣味相近

我不懂這個夜晚

歲月為何屬於黑夜

那來自腥的氣味

憑何彌漫

夜把酒杯放在我的暗處

燈下是一隊迷路軍隊

不斷，我盯着我

用年份釀造的世界

該收到哪裡，才能晾乾

杯沿泡著泛黃月光

唇角冒充蘋果冒充蛇冒充

女人，我像伊甸園

緊緊包裹一層脂肪

最壞時刻

是每天都在洗涮

那原來皎潔寧謐的白杯

我不懂這個夜晚

坐在燈下，世界還明亮嗎

——於六月二十四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