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慶祝世界無煙日】無秩序編輯部詩輯
詩歌 | by 無秩序編輯部 | 2018-06-01
〈你給我彈開〉 劉平
想像有時在抽煙
抽第一口就嗆到
拒絕的姿勢
猶豫與背離
你知道或不知道
「不要醉酒，酒能使人放蕩」——
再抽一口，呼吸間天旋地轉
醉酒一樣，我以為
正即是反
前面即是背面
無法背離，無法
在前面看見身後
煙燒到盡了，指頭焦灼
但煙灰不是符水，無法止痛
彈走煙灰，彈開 彈開 彈開——
你給我彈開
〈沒有〉 鄧小樺
讓出兩根手指的繚繞
面對整個城巿的規訓
不過一條逃逸的路線
當我從街上逃回書房
就在那裡逃離自己
煙灰中介最親密的鍵盤
有些人在話語前終止
只能在香煙中前進
我與L始終未能構成
一套秘密語碼系統。
時代把我們拉近又推開
失去誘因的煙，搖晃揮散
無法忘記沒有車輛通過的彌敦道
我準備在街道睡臥，那根煙無比的甜
還是孜孜舔舐，現實的苦核桃
每次擠熄煙頭，都像剝下一片指甲
輕微揪搐，關於已經不再通話的大學同學
調侃是海，抽過的煙堆成了墳墓
意外到達最核心是一間酒店房間
巨大浴缸光潔耀眼
我以為那是湖，我帶備野餐一樣的瓶子
投擲煙頭並保持沉默，我幻覺自己有同伴
門外只得無限衛冕的世俗
被擊敗的哀歌淹不過一篇空白
探往深淵卻忘記立下契約
我們到底沒有一起抽過一根煙
〈崇安寺火燭〉 黃潤宇
臉上有幽光就是你的目的
與你結起衣角，布施毒咒
拉緊喉間的力量拖行黑潮
在凜冬的深處與你抿著兩片
古運河底驟起的火燒雲
應驗失序前凌空咀嚼的質感——
愛人時坐吃山空
流下肥膩的淚水，來去如彈手
用靜摩擦力抵消垂直的失落
所有事物封閉在二月
圈養在被驅逐而歪斜的清明橋
你搓捻過的火種兵敗如山倒
入水中，鮮白色的皂液裡
個個是自己吃剩的煙頭
沒及全身，克制著冰涼
趕製石灰時你 受不受得起？
身後頑童小手掌
擦拭著大限已過的灰燼
你的癮 克隆出另一個你——
鋸走乳名的奧義時你 受不受得起？
〈報復〉 洪昊賢
「……安靜的房間腳步聲完全
被厚重的地毯吸去……」
他們都把《去年在馬倫巴》當恐怖片看我笑了
想說把這當恐怖片看也沒甚麼奇怪啊反正
都有種不寒而慄在筆尖擴散
那種遊戲無論如何輕巧也是輸
手放在肩膀的弧度照舊奪目以至於
香水的毒不斷蒸餾我
景觀伸延，記憶沒有一次望向我
再次因為推理的不同而對合謀過的事
用互不妥協的角度回憶
你總是看不到我但我們總是頭
碰著頭，在每一個轉彎處
在每一個雕像腳下，樹叢深處
或者甚麼都不說就是我們對空氣的報復
鏡頭再度切來切去，你拍攝過的影像
不講道理地傳疑
他把碎成片的杯子收起來，我們終於可以
完整地口乾
同樣的說話在重複，同樣的牆壁
還是無法穿過
裹上了幾層敍事，記憶始終打寒顫
我漫步在這條長廊上幾天、幾個月
房間都是空的而記憶裡的廣場還是
要命的廣闊，所有你認識的人都會參與那個表演
你會在台下，謝自己的幕：我說了要帶你走
你開始等——
如果一包煙抽完，順利的話
下一包就要遭殃
在花崗岩和大理石之間迷路
下次我們還要惡俗地看左岸派？
讓追憶變得寒酸甚至曖昧？
「不慶祝世界無煙日」無秩序編輯部小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