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諾貝爾文學獎】放下獎項,拿起閱讀的力量:記村上春樹

時評 | by  洛楓 | 2024-10-14

儘管我是超級村上春樹迷,但我一直不覺得他會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原因有二:第一是他的高峰期已過,不計算成名作《聽風的歌》和很普及而讓大眾瘋魔的《挪威的森林》,村上最好的作品是《尋羊冒險記》、《舞舞舞》、《發條鳥年代記》、《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和《海邊的卡夫卡》;晚期的《刺殺騎士團長》和《1Q84》已經出現疲憊,文字累贅、敘述冗長、結構重複、題材沒有突破、比喻和象徵循環使用而缺乏新意,祗因為他仍是村上春樹,仍持有某種書寫引人入勝的地方!當然,《城與不確定的牆》的中譯本還沒有出來,我不知道最新的作品怎樣!


第二是他的「不合時宜」,很不幸,這句「不合時宜」是他小說人物常常掛在口邊的說話,卻反過來成為他的寫照!不錯,村上反戰、反對日常暴力、反抗資本主義過度發展帶來非人性的禍害,也擅長挖掘人性深處的惡性與劣根性,但他並非「明目張膽」地將事件血淋淋的羅列呈現,或發出激烈的哀嚎,相反的,他採取prose novel的形式,以冷靜而疏離的位置,將血肉的現實隱藏在眾多的魔幻場景、平行時空和象徵系統中,這正正跟諾貝爾文學獎評審要求的政治性,完全是不同的版圖,當然也不會受到青睞。此外,村上的文風很西化,書寫介乎流行與嚴肅之間,缺乏日本風或亞洲特色,這些都是他不討喜的因素,卻反過來連繫了不同地域和世代的讀者!


逆向來看,每一年都有得獎作家,大家鬧哄哄之後,過了一年又有幾多讀者仍然記得去年或前年得獎的是誰?然而,「陪跑」19年的村上,每年都身不由己的被提及一次,引來無數的注視和批評,這種連續曝光,比得獎人更令人議論紛紛和念茲在茲,簡直彷彿19年來他都一直站在得獎台上被審視和凝視呢!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榮耀,但至少不讓人遺忘,每年都有人告訴大家有一個作家叫做村上春樹,這也不是很了不起嗎?況且,對寫作人來說,不是說獎項不重要(尤其是有獎金的),但最終和最重要的還是有人持續讀自己的書,我肯定村上在全球的讀者經年累積下來,早已比某些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還要多而深廣,例如莫言!每個獎項總有它的意識形態和權力機制,精明的讀者本來就不該被獎項的結果框架,而且在漫長的閱讀過程上,即使跟著得獎名單走,我們也不是沒有不中伏的時候啊!所以,對於諾貝爾文學獎,村上有沒有放下,我不知道,但我早已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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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楓

創作及評論人,曾獲中文文學雙年獎、香港書獎、藝術家年獎、城市當代舞蹈達人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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